男人身穿一件黑色微微休閑的羊絨毛衣,從後頸看去,那一片肌膚在燭火陣陣的祠堂裡面,被灼的瓷白,他正仰着頭望着那一排排一列列的牌位,不知在想些什麼。
徐溺不知道該用什麼形容她此刻的心情。
在她的眼裡,傅歸渡一向是那麼的高高在上,他生于九天之上,從不需要向誰低下頭顱,他有他的法則,好像堅不可摧。
但是站在跪在這個地方。
結合這兩天發生的事情。
他為她公然打符家小姐的臉,他為她一夜之間手段殺伐的踩碎了一個家族,僅僅為的是她并沒有受到實質傷害的區區不平衡。
昨夜風雲巨變,他做了那種大事。
傅家百年世家,名譽聲譽最是在乎,他這麼生殺果斷,家裡人必然會挫挫他銳氣,他是什麼時候開始跪在這裡的?
徐溺從來也不是顧忌禮數的人,她踩着高跟鞋果斷踏入傅家的祠堂,管他犯不犯忌諱。
聽到高跟鞋的聲音。
傅歸渡長睫一掀,徐徐回過頭。
看到徐溺之後,他倒也不意外,隻是漫不經心地挑挑眉:“怎麼來這兒了?”
女人不說話。
走到他身邊後,也直接跪下來。
傅歸渡這才微微蹙了蹙眉。
徐溺冬天也不喜歡穿厚褲子,薄薄的一條褲子跪在硬邦邦的地闆上,腰杆兒挺直,她看着那些牌位,“你不是被罰跪嗎?我是起始源頭,我陪你喽。”
“罰……跪?”他舌尖兒在上颚輕輕一掃,語氣很淡。
徐溺偏頭看他:“你跪多久了?”
她的雙眸沉沉的,像是夜裡的明珠,就那麼凝住他,好像要溺死在他眼裡,直入他的内心深處。
傅歸渡眸子眯了眯,藏匿了些情緒:“沒多久。”
“撒謊。”
徐溺咬咬貝齒,“吃飯了嗎?膝蓋疼不疼?他們有罵什麼嗎?”
看着女人這極力忍耐又忍不住一字一字往出蹦的關懷,傅歸渡倏然勾勾唇,喉結滾了滾,也耐心的回答,“沒吃,不疼,沒說什麼。”
徐溺并不想讓自己在這個時候有太多情緒暴露,權當傅歸渡不想跟她說太多不好的事,她跪着一動不動,卻說:“你家廚房在哪兒,我去給你偷拿一些過來吃。”
這句。
傅歸渡久違地笑出了聲,潋滟的丹鳳眸微微上翹,漾出幾分情意,總能将人勾的七葷八素,似乎柔和了些許:“徐嬌嬌,你在獻什麼殷勤?”
徐溺一下子噎住。
仿佛心中偷藏的一塊酸梅被發現,“我是有良心的人,你好歹是因為我被罰跪的……我總不能不管你吧……”
“嗯?”
“……”哎呀,問什麼問。
“呵……”
男人喉音輕輕溢出一聲淡淡的笑。
莫名像極了燒耳的情話。
徐溺閉了閉眼。
下一瞬。
臉頰被微涼的手指捏了捏,“徐嬌嬌,你是擔心我了?”
徐溺一下子睜開眼,男人就那麼側着頭,淡淡笑着睨着她,沒錯過她任何表情變化,直勾勾的。
徐溺臉一下子燒紅,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,快要從兇腔蹦出來,她甚至不确定他是否也聽到了這雜亂又出賣心事的心跳聲。
“你,你老老實實的,幹嘛老這麼看着我……”
徐溺腮幫子酸澀,有種積壓在内心深處的情緒越來越泛濫,成了淹沒她的災禍。
喜歡——
是喜歡嗎——?
從幾個月前,在酒店門口,這男人說,永遠不要說作踐自己的話開始,從他把她撿起來開始,從他說烏托邦世界會給她開始,從他說挺直腰,盡管往前走開始,一步一步,他總是為為她一寸一寸建造屬于她的城池營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