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首頁 女頻 天下諸侯一鍋烹

第七十六章 别無相欠

天下諸侯一鍋烹 水煮江山 3438 2024-01-31 01:12

  一夜無事。

  第二天,果然是個豔陽天,太陽慢騰騰的爬上了半山坡,在黎明來臨之前,大火鳥飛離了雪峰要塞,不過,它卻并未遵照虞烈的意願飛往燕京,而是繞着要塞上方那石巨人手中的巨戟轉了一圈,然後朝着東方飛去,留下一聲委屈而凄厲的長啼。

  虞烈知道,大火鳥生氣了。

  站在雪峰底部的蛹道前,擡眼向上望去,頭頂恰好便是兩處箭塔,弓箭手們居高臨下,可以輕易的将箭失插入任何人的脖子或是眼窩裡。那些搖動的箭族在晨陽下泛着點點寒星,奴隸販子心想,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。

  姚晉站在箭塔的缺口上,灰色的铠甲,灰色的大氅與他身下的山石俨然一體,八名強壯的力士奮力拉起絞盤,伴随着一陣“哐哐哐”的聲音,那巨大而腐朽的木門緩緩向上升起。

  蛹道張開了黑洞洞的嘴巴,腐爛與腥臭撲面而來。

  虞烈看見,在那不遠處的馬車上,蔡宣的侍女小婵捂着鼻子與嘴巴,恨恨的瞪了自己一眼。對于昨夜之事,虞烈并不覺得愧疚,他坦然的看着小婵,結果那嬌美的小侍女臉上卻飛起了紅霞,再一次剜了他一眼,并且捏着拳頭舉在腮邊,張開了櫻桃小口,做了個她所認為的非常兇狠的姿勢,好像是在告訴虞烈,惡人,你若是再看我,再欺負我,我就咬你一口。

  蔡宣安靜的坐在馬車裡,窗格卻是推開的,她靜靜的看着蛹道,從來沒看過虞烈一眼,仿佛與奴隸販子素不相識。倒是她的騎士首領反而拍馬過來,告訴虞烈,過了蛹道與一線天,他們便将轉道往南,前往雍都。

  雍都,如今的雍都已然成為天下的中心,蔡宣是蔡國第一美女,她前往雍都一定會受到雍都人的歡迎,大雍與燕國不一樣,大雍更為繁華富庶,且海内升平,極為适合像蔡宣這般嬌滴滴的大美人。這樣的女子就應該與清風相伴,閑來無事彈彈琴,而不是面對皿腥的殺戮。虞烈這樣想。

  儒家老者的馬車在最前面,一群年輕的士子見蛹道已開,舉着火把便要往裡竄,他們想在蔡宣的面前顯示自己的英勇無畏。

  就在這時,箭塔上的姚晉冷冷地說道:“如果你們不想被毒死在裡面,那麼,你們最好再等上一個時辰。”

  誠然,巨木門上那爬滿的青苔見證着歲月的滄桑,同時,那破爛的木門下方正滴着的一團團、一條條、一絲絲粘稠之物也在告訴着來人,這條蛹道已然茺棄了很久。并且,在那漆黑如墨的蛹道裡,突然傳出了一陣怪異的風聲,這風聲就像是腐爛的氣泡破裂,汩汩作響,而惡臭便随着那詭異的風無聲無息的潛來,令人頭暈目眩,兩名士子不由自主的掐着脖子嘔吐起來。

  老者眉頭一皺,吩咐人去取了清水來,然後把一罐碧綠色的粉狀物倒在水盆裡,用手指攪散了。士子們圍上前去,把各自的汗巾投在盆裡打濕了縛在臉上。

  一行人舉着火把步入那黑暗裡,虞烈騎在馬上,看着那些零星的火把一點一點消失在那張黑色的大口裡,但是,他卻不得不等上一個時辰,奇怪的是,蔡宣也陪着他等,并沒有接受那些士子們殷勤獻上來的汗巾,或許蔡大美女有潔僻。

  一個時辰過去,虞烈把手中的火把投入蛹道中,靜靜的等待,直到那跳動的火光沒有絲毫異樣,奴隸販子才大手一揮,喝道:“走!”

  話還沒落腳,蔡宣的馬車已動,那雪白的駿馬拉着車廂搶先一步進了蛹道,就在此時,蔡國第一美女從車窗縫裡看了虞烈一眼,明亮的目光裡閃着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。

  “粗魯的惡人,嗜皿的奴隸販子,讨厭的奴隸領主,咱們後會無期吧。”趁着擦身而過的機會,小婵朝着虞烈吐了吐舌頭,不停的詛咒着。

  虞烈心頭一陣好笑,卻故意繃着一張臉,按着劍袋上的劍,緩緩的、冷冷的注視着她,直把小婵吓得猛地一哆嗦,小臉蛋蒼白如紙,險些又哭了。

  “哈哈。”

  奴隸販子身後的人大笑起來,不是别人,正是子車輿,他湊了上來,看着前面的火把浮在黑暗的蛹道裡,碰了一下虞烈的肩,陰陽怪氣的笑道:“都是美麗的小嬌娘啊,蔡國第一美女果然名不虛傳,你昨夜把她的侍女怎麼了?這小侍女竟然如此恨你?”說着,擠了擠半片眉毛,露出隻可意會、不可言傳的笑容。

  刑洛臉上一紅,接口道:“我知道……”

  “時辰不早了,走吧。”

  虞烈打斷了刑洛的話,正準備打馬而入,脖心卻傳來一陣冷寒,順着那寒意擡起頭,一眼便見箭塔上方的姚晉正在冷冷的看着他,倆人對視了一瞬,姚晉抖着大鼻子笑了笑,然後左手前伸,虛虛握住,右手拇指與食指捏着虛無的弦,緩緩向後拉,對着虞烈的眉心,做了個引弓就射的模樣。

  “噗。”姚晉松開了右手,輕輕吐出這麼一個音。

  虞烈心頭勃然大怒,但他卻并沒有發作,隻是裂嘴一笑,伸起手掌在自己的脖子上緩緩一拉,然後猛地一夾馬腹,箭一般沖向蛹道。

  ……

  蛹道中漆黑不見五指,道路卻很是平整,一千多人行走在其中,火光耀動時,猶如一條綿長的火龍。

  兩裡路,說長不長,說短不短,一路上,子車輿都在向虞烈抱怨,說虞烈應該該狠狠的教訓那個強盜領主,就在他的領地上,用手中的劍在他的大鼻子上劃一劍。

  虞烈道:“正事要緊。”

  無驚無險的穿過了黑暗而潮濕的蛹道以及那無比狹窄的一線天,入目所見豁然開朗,微風拂着林梢,陽光落在草叢裡,鳥兒在樹梢上迎風歌唱。老者的馬車逐漸消失在遠方的地平線上,蝴蝶蘭卻等待在道口,三十六名騎士環圍着它,靜靜的看着奴隸販子冒出個頭來。

  子車虞碰了碰虞烈的肩,吹了聲響亮的口哨,刑洛好奇的看過來,眼裡盡是羨慕,奴隸販子懶得理他們,縱馬向蔡宣的馬車奔去,将将把馬勒在馬車旁,便朝着那緊閉的車窗說道:“謝了,一路珍重。”

  “吱嘎”一聲響。

  蔡宣推開了車窗,輕聲道:“蔡宣從不撒謊,上次你幫了我,這次我便還你,自此而後,我們别無相欠了。”

  “是。”虞烈道。

  “走吧。”

  車窗再次閉上,在小侍女做出兇惡的鬼臉之前。騎士們護着馬車轉道往南。

  虞烈目送馬車遠去,直到再也看不見了,方才回過頭來,舉目向身後的雪峰要塞看去,巍峨的雪峰山在這時展現了另一種風彩,白雲悠悠,滿山蒼青,一排大雁從頭頂飛過,遙遙插向極目不可視的天際,但卻根本看不見要塞的模樣,就連那巨大無匹的石巨人也被茂盛的樹林遮掩住了,隻能看見那高高揚起的長戟。

  突然之間,虞烈心想,或許,我還會回來,在那個大鼻子上劃一劍。

  ……

  太陽落在破爛的大旗上。

  “軋軋軋……”

  一隻黑色的鳥盤旋在霧隐鎮的上方,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叫聲。他披着比那旗子更爛的赤色大氅,翻上了馬背,緩緩向身後看去。身後是三千鐵甲,他們持着劍與盾、扛着大戟、背着長弓,神色凜然,三千人聚在一起,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。

  那匹瘦馬又被牽了出來,它噴着響鼻,嘴裡還在嚼着嫩草。他驅着馬靠近瘦馬,溫柔的摸了摸它那毛發稀少的耳朵,瘦馬扇了扇耳朵,他縮回戴着手甲的手,向天上的黑鳥伸去。

  黑鳥猛地一個疾紮投向他,抓着他的臂甲,放聲大叫:“軋軋軋,軋軋軋……”

  他伸手接過光頭壯漢遞來的一塊帶着皿的肉,把它塞進黑鳥的嘴裡,黑鳥咕噜一聲吞了,皿液從它的嘴喙上溢出來,浸上了他的臂甲。

  他猛然一振臂:“去。”

  黑鳥騰空而起,紮向頭頂的太陽。

  ……

  “東主,前面便是霸橋驿。”

  “知道了。”

  “東主,天色不早了,這裡離出雲城還有八十裡路呢,我們要不要在霸橋驿歇一歇?”

  “知道了。”

  “東主……”

  青山綠水間,一輛華麗的馬車輕快的行駛着,在馬車的後面綴着數十名騎士,人人精悍,腰上懸着重劍。車轅上的車夫面目溫和,瞧模樣與裝扮,仿佛是一位富态的商人而不是粗鄙的車夫。

  馬車很寬敞,裡面坐着三名女子,正中一名女子穿着雪白的滾邊深裙,滿頭烏黑的秀發沿着潔白如玉的臉頰緩緩垂下,拂着她面前的一張錦瑟。兩旁的女子穿着藍白相間的裙裳,面目嬌好。其中一名臉色微紅,吱吱唔唔地道:“東主,咱們……”

  “花胡子,我已經知道了,你們若是想歇,那便歇吧。”白裙女子專心至緻的調弄着那面已經有些年頭的古瑟,精緻小巧的鼻尖沾着一滴晶瑩的汗珠,她的聲音極是獨特,任何人隻要曾經聽見,便再難忘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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